一株枇杷树

我与我周旋久 宁作我


背景来自@鱼崇 她超级美丽呀w

【知乎体/舟渡】 你见过最漂亮动人的爱情是怎样的?

*试一下以旁观者的视角说说他们的故事。



       *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谢邀。


第一次回答问题,大概只有“谢邀”二字说得符合着点儿回答模式。


先自我介绍一下,姓氏有个L,名齐光,男的,活的,有女朋友。(隐蔽一点别让我女朋友发现毕竟我等会要偷偷说她坏话)名字是我妈妈从《楚辞》中“与日月兮齐光”里取得,有些“曌”字的感觉,以至于我一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觉得招摇,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竟也让我觉得,我该做的是让自己配得上这个名字。


没有跑题吧?哎该说正经的了。


偶然间看到这个问题,却是直接想到了我两位父亲,对你没有看错,是我的两位父亲。我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别误会,她和我的两位父亲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我对妈妈的印象不深,只有些在牙牙学语连路都走不稳时的记忆。但我记得第一次见F时的情景。


那天的阳光真的很好,连绵不断的春雨刚刚停歇,但我的妈妈等不及春天的草长莺飞了。


她病得很重,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一月有余。我家并不优渥,是F资助我母亲的住院费,经常会有不知名的老奶奶或是姐姐来医院帮我照顾母亲。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的亲生父亲,但我妈妈有时会和我提起F,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他来看望我妈妈那天是周五傍晚,记得这样清楚也仅是因为小学生周五下午放假,我推门进去时他刚好放下手中的花束,偏头对我笑了笑。


病房的采光很好,落日的余晖打在他笔挺的西服上,温煦动人,如沐春风。


我愣愣着来不及反应,小孩子的审美是很简单的,看见美好的事物只会说漂亮啊美丽啊,可在那时我只被那一笑晃花了眼,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妈妈轻声叫我时我才反应过来,有些窘困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他笑着摇头示意没关系,我妈妈让我自己出去写作业,她有一些话想和F谈。


我乖乖地出去了,悄悄蹲在门缝处往里张望。




“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他点头,示意我妈妈继续说下去。


“我走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我希望他有一个好人家收养,说到底是我的私心,但也是一个母亲的私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收养这个孩子。”


我有些难以置信,医院走道人来人往,有人匆匆而过,有人好奇慢下脚步看了看我,但我毫无知觉,只是本能的恐惧,恐惧要离开至亲,要被抛弃。


“他很乖的,每天作业都会按时完成,也没有和其他同学起过争执。”


 我妈妈絮絮叨叨,但没有听见F说了什么,他应该是有说话的,然后他便走了出来,我来不及起身,和他匆匆对视了一眼,他好像一早便知道我蹲在那儿。


他接了个电话,那头好像很“暴躁”的样子,我听他细声细语地安慰着,像是哄孩子的口气,我走进去拉妈妈的手,她目光平静,抬起枯瘦的手揉了揉我的头。我想不明白,既然我这样乖,为什么她不要我?


一周后,当我背着书包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有一个盖着白布的病床和我擦肩而过,我没有在意,直到走出去好远了,才有人叫住我。


……


后来来了很多人,他们有的和我妈妈并不相识,我被人推着往前走,浑浑噩噩跪下再起身,鞠躬,机械麻木地和人问好道谢,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离开我了啊。


F也来了,他站在人群之外,许多人路过他时都对他点头致意。直到人都走差不多时,他过来放下一束花,又静静蹲了许久,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了才拍了拍我的肩。


我抬头去看他,黑色的西装线条干净利落,无框眼镜下的视线不在我这儿,看向远处显得眼神更加深邃,眼尾的睫毛在上挑的眼角旁落下一点儿阴影。


“你回去收拾东西,我明早来接你。”


我点头。


第二天一早我就站在家门口,他没有说几点,但我想我不能让人家久等,天刚蒙蒙亮时便起来了。夜里清冷的气息还未散去,有点冷,我想我可以上楼等一等,却发现自己没有带钥匙,便索性算了,反正以后不会再来这儿了。


不知过了多久,清晨渐渐醒了,我坐在家门口的台阶昏昏欲睡,汽车的鸣笛声叫醒了我。


“原来是这种感觉,”我听见F轻轻说了一句,“他当时第一次遇见我。”


我没有听懂,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


F看着我,上下打量了几遍,就在我以为我又要被抛弃时,他才兀自笑了一下,不紧不慢说了句:“要是再长大些就好了。”


我猛得一抬头:?!!!大点儿好吃吗?


直到后来我屡次见F将空酒瓶嫁祸给家里的两只猫,还有我终于长大点儿时,他毫不犹豫将酒瓶藏到我的床铺底下时,我才终于明白他当时那句“要是再长大些就好了”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见我父亲时的场景也很值得一提。


那天F将我放在了一个车站口,告诉我在这儿等两分钟,马上有人来接我。


我抱着书包有些惴惴不安。我觉得F大概已经成家了,等等来接我的阿姨一定要给我脸色瞧。


街道和医院是一样的,我想。都是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好似大家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我觉得是一种安静的喧闹。


我听见汽车的鸣笛声,却听不见人声;我看见拎着购物袋的人摔倒,却看不见步履匆匆的行人停下来搭把手。


还有……


一个穿着白色背心,手臂上带有一圈一圈肌肉,手上还拎着两把蔬菜和卤味,叼着烟,样子“凶神恶煞”的寸头汉子,对着电话说得好好得突然看向我,大吼了一句:“我搞死你!”把我吓得一个激灵,转身欲跑。


但马上我又被那人拎着领子,青菜叶子劈头盖脸蹭着我的脸,那人又吼道:“就是这矮冬瓜?”


还不满一米六的我被吓得快要哭出来。


他白了我一眼,继续往电话里吼:“我都煲好排骨汤做好红烧肉还下楼买了最新鲜的菜你竟然和我说你不回家吃饭?!”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出来,于是我又被他瞪了一眼:“笑什么笑,他不回来你也没得吃,和骆一锅抢食去吧。”


他说完便走,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跟上,过一会儿那人又气势汹汹回来:“你傻吗?不跟上?!”


“气死我了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我赶紧跟了上去,抬头仔细打量了他。也是很好看的人,但和F不一样,他的眉眼是很浓墨重彩的深刻,紧绷的下颌有一种锐利的严肃,目光逼人,笑起来时一股截然相反匪气又能与那张脸无缝衔接上。


“看什么呢,小崽?”


我有些惶恐得收回目光,磕磕绊绊地问了个蠢问题:“您,您也是F收养的孩子吗?那我应该叫你哥哥吗?”


那人闻言便笑,大庭广众之下笑得直不起腰,好不容易绷住了没几秒又破功,就这样一路“噗嗤噗嗤”地笑到了家门前,才扇了下我的脑袋:“那他得像你这么大,唔,估计还得再小些时领养我吗?叫什么哥哥,叫爸爸。” 


我诺诺地张了张嘴,没敢吱声,他下一句差点让我被门槛拌着摔个狗啃泥。


“我是他爱人。”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我想我要不要先去地上捡一下我的下巴。


“怎么?吓着你了?”他偏头,方才嚣张的语气弱了下来,客厅的灯还没来得及开,他的神色突然有了疏离的淡漠。


我连忙摇头,恨不能将头摇成拨浪鼓:“不是不是,他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只是突然很羡慕你,”我顿了顿,思索了一下,“妈妈和我说过的,两个人相爱了就是相爱了,没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


“倒是个有趣的小孩。”他啪得一声将灯打开,两团毛茸茸的东西不知从哪儿飞扑到他身上,“搞什么搞什么还没到饭点呢,哎是谁?是谁将抽纸都抓出来的?!”


有猫!我两眼放光,还有什么比一只猫更吸引人的吗?有的,那就是两只猫!


我的这位父亲是人民警察,以一个小男孩的眼光来看,就是真帅,但客观来说,就是从我这么多年的观察来讲,就是整一只大尾巴狼。他总说我们家三只猫一只狗,难伺候得很。我虽然觉得很不服气,我和F都一致觉得很不服气,我想那两只猫也是,不过“少数服从多数”这一句至理名言在我们家一点儿也不适用。


F总是不让我喊他爸,他说父亲有一个就够了,况且他这样年轻才不要被人叫爸爸。虽然我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我还是点头了,我对他几乎都是点头,毕竟他对我的要求并不如我的另一位父亲严苛。(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大半零花钱都来自于F,对就是这么有骨气)所以下面我以F代称他。


F不说话的时候,就单单坐那儿,就像个面无表情的人偶,冰凉得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好像总和外界保持着疏离的态度;而当他认真看着你,等着你回答时你又无法去直视那双眼睛,好像多看一眼就要陷进去。


但有例外,除了后面我们渐渐熟悉后,他每回一见到我爸时眼角眉梢就会不自觉生动起来,连带着整个人都染上了人间烟火气息,好像我父亲就是画龙点睛的那双眼睛,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发现,反正我是发现了。



他们俩也吵架啊,吵得可凶了,特别是我父亲大声得要死:


“过来!你不把秋裤穿上别!想!出!门!!”


“喝,枸杞红枣银耳羹,我小火炖了一早上你要辜负我的心意吗?!”


“睡觉睡觉不要打游戏了,你还敢喝咖啡信不信我要打你了?”


身为人民警察还用家暴威胁另一半真是太过分了,作为故事的见证者,我希望我们家养一只狗,不然我一个人吃这狗粮撑得要死:)


但他们都是极易相处的人,特别是我父亲,还没两天就可以和我打成一片,至于F,我们经常私下“谦让”一杯热牛奶。(小声)





小时候有三次记忆犹新的“挨打”(为什么带引号呢,因为每次就是我爸拿着鸡毛掸子和我跑跑抓,旁边还有F边笑边(假)劝着别打了别打了)


第一次在我喜欢上一个女孩时,简称她为G吧,她是我前桌,那个女孩子在我看来很特别,别的女孩子都梳着羊角辫或留着长长的头发,但我每隔两三月就要看她摸着才到颈脖一半的头发,听她叹息一句“又要剪头发了”,眼睛好像不是很大,但是很亮,像深夜时我家的两只猫,明明不胖的人,脸却是圆嘟嘟的。


但最有趣的是当我问她你为什么要剪头发时,她一本正经地说“你好吵啊打扰到我学习了”,没过一会又回过头来“这题怎么做呀?”


我将身子向后一仰,翘起二郎腿:叫哥哥,叫哥哥我就教你(可把我厉害死了


然后她捏紧了嗓子,脱长了尾音:“哥哥~~~”


我差点从凳子上滚下来。


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女孩子,我竟然(偷偷)去翻F写给我父亲的“情书”,当然现在已经是我女朋友啦。因为在我印象里F三天两天就闲撩我父亲,哄得他晕头转向。


但我忘了那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当我躲在床底看那些情书看得正起劲的时候,他们俩跌跌撞撞地进来了,还把一路跟着他们的两只猫关在了门外,我屏息静气,极轻地把东西收好思索着要怎样偷跑出去,便听见F沉下声音,低低地说:“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狂乱颓靡,我是不在乎的。我只想见你所见,听你所听。”


“我的爱沉重,想泥沼越挣扎越下沉,但我爱你,想把你拖进来,却又希望你救我。”


他们贴得极近,F的每一步踉踉跄跄像是舞蹈。我本是酝酿着要等待时机偷溜,但现在看来是没得了。我要是再不出来我爸一定要抽死我,但当我“大义凛然”得从床铺底下钻出来,勇敢地迎着他们二人错愕的目光时,我就意识到,我苟不住了。


果不其然,我爸横眉一挑,大步上前拎着我的领子,真的是拎着我的领子(可以类比一下拎一只鸡脖子的样子)将我丢了出去,狠狠摞下一句:“等会儿收拾你。”


那两只猫先后跳到了我的身上,我不知它们是想夸我勇气可嘉还是想问我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告诉它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第二件就是那次F将酒瓶藏我床底下,我得说完这件事,就是那次,我被我父亲来了一顿“竹笋炒肉片”,并且在家门口写了一下午的两千字检讨。


事后父亲告诉我他早就知道每次的酒都是F擅自偷喝的,我很气愤他为什么还有抽我一顿,这位人民警察义正言辞地告诉我包庇也算大罪,并且看我经常为五斗米折腰已经很不爽了便要抽我一顿警告一下。


我觉得我很委屈。


不过F好像也受了罚,他昨晚在房间里叫得很惨。(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是这样想的,不过我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还有一次大中午,父亲没有回来吃午饭,回来时见房间门关着,便没有去打扰F午休,但其实那时F正在我的房间。我出来时他唰得一下便仰在沙发上,吩咐我找块毯子给他盖盖,我顺口问了句要多大多厚的毯子?盖哪儿?


“薄些,大热天的能盖着肚子便行了。”他道。


我思索了一下,去了他的房间将F的眼镜布拿来盖在了他的肚脐眼上。


现在想来我当时可真是个小天才。


但是我父亲不太爱惜祖国的天才花朵,还是要将我抽一顿,F就在旁边拿着那块眼镜布笑得不能自已。


长大后我不敢再委屈。


为什么呢?


说来可能不信,我是一个没有叛逆期的小孩,当人家男生开始抽烟喝酒打群架还和女孩子卿卿我我时,我只想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读书。


因为我见过,当F让我去公安局给我爸送饭时,一排排半大的五颜六色的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像鹌鹑似的蹲在地上,时不时还被我那流氓父亲踹一脚屁股,踹一下还能弹起来:“不是本事着吗?打啊,打伤进院,打死进牢,包吃包住。”


我觉得丢人死了。




后来我高中毕业,大学,步入社会,真正去追喜欢了很久很久的女孩子,对就是小时候那个脸圆圆的现在还是圆不咚咙的,也总想起从前。


F会在我爸在厨房做饭时悄悄进去亲他一口,或者是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囔着好香啊好香啊——师兄我可以咬你一口吗?而我爸每次看起来都气得要跳脚,一边吼着“菜要糊了菜要糊了快让开别添乱”,一边急着喊“小心小心烫烫烫”……


但我就不一样,比如我有一次试着走进去说我想吃这个那个,差点被我爸一锅铲赶出家门。当然,我不是故意在他切菜的时候去吓他的。




还有还有,当我放假回来时的时候F会来接我,但我要说的是,当第一次看见我父亲竟也在家楼下时我是真的有点儿热泪盈眶,特别是当他面对着我们张开双臂时……下一秒他和F相拥了一下,拍着他说辛苦了,留下也展开双臂宛如大鹏展翅的我。





时间溜啊溜,像是永不停歇,又好像一如既往。


骆一锅在一个冬日的午后枕着阳光暖洋洋地睡着了,二锅也渐渐成了一只老猫,不再像从前那样我一到家就联合骆一锅一起抓我,只是懒懒地掀开眼皮瞅我一眼,轻轻地喵一声,揉它的毛时会舒服得咕噜咕噜——我倒宁愿它跳起来和我打架。


等到我和女朋友谈婚论嫁,我爸一边惊叹着“你竟然能嫁出去”,一边抱怨着“赔钱儿子”,一边兴致勃勃地和F商量着“我们再走一次红毯吧!”


他们 为什么 能 比我 还秀(。


我结婚的日子正好也是我两位父亲在一起的第十五年,我和他们生活的第十年。


婚宴上我喝得七荤八素,妻才告诉我还要最后上台致词。我举着酒杯,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还有我父亲一把夺过F想要偷偷喝一口的酒杯,虽然他今天已经偷喝好几口了,便觉着更醉了些,只好大着舌头道:“第一杯,敬各位来宾,百年好……啊不,平安喜乐。”


“第二杯,敬我和我喜欢了十年的女孩。”


“最后,敬来日方长,一生一人。”


我一天天明白人的平凡,同时却一天天愈加更深切地爱人。













(听我说,可以不必看下面直接滑到底给我评论叭qwq

























       *迎着烈日而生得欣欣向荣的花儿,终于只能永远开在他心里。


十年,又是一个十年。


时间过得真快啊。


今天我才偶然想起这个小号。



看了看之前的絮絮叨叨,又忍不住嘴角上扬,我一个旁观者看来都这样甜——可我怎么还是觉得难过呢。





死亡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我懒得再叙。所以我只说几件“琐事”。


一件是在我父亲去世的前不久,他好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每日拉着我絮絮叨叨说着些从前的事,大都是关于F的,当然,也都是在F不在的时候。


“你知道吗?我最开始注意他,喜欢他时,总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一片海啊,很深很远的海,仿佛穷尽一生也无法接触。”


“可是我又想,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溺死在那片海里,粉身碎骨也没有关系。”


……

“一辈子就这么长,这么短,你们要好好的啊,也别天天想我,逢年过节时蛮想想便是了——但一定要替我好好爱他。”


“不要怪我没有正式和他道别啦,因为我真想一直陪着他。”


……


我父亲常常说着说着便睡着了,只留下我一人死命咬着牙不落下泪来。


后来我妻子偶然撞见,F在病房外默默站着,便询问他为何不进去时,他轻声道:


“我要是进去了,哪儿有机会听见这些啊。”


一件是在我父亲去世的第一年。


F说他很好很好一切都好,让我别再来得这么频繁,我说要给他再买一只猫或狗哪怕是只鹦鹉也好,家里有个会蹦会跳的活物总是多些生气。


他只是摇头拒绝,我以为只是怕麻烦我们这些晚辈,毕竟哪儿有人能忍受一屋子空荡荡的寂静呢。



那天是什么日子来着我记不清了,或许只是很平常的一个日子吧。当我推门进去时,是一屋子清冷的酒香,还有主人惊慌失措时打碎高脚玻璃杯的声音。


我将怀中的小奶狗塞给妻子,示意她先带回去,自己走了进去夺过他的酒杯,轻声劝他别再喝了,要喝坏身体的。他抬头看我,眯着眼,似乎在很努力辨认我是谁,好半天才点点头,缓缓站起来,我唯恐他站不稳,连忙去扶,却听他低声道:

“可我真的好想他。”


我以为我已经成人自立,足够强大,可在那一刻,还是狠狠砸下泪来。

几乎要像个懦夫一样转身逃跑,不敢再多听一句,多看一眼。




第二次是在不久前。


F住了院,他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不喜欢四面白色的墙壁,但他没有说什么。


我每天除了上班都在那儿,妻也常常带孩子过来,刚刚学会讲话的孩子对什么都好奇,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又似乎很喜欢F,每每一进来的目光不是投向我,而是找F要抱。


F一开始有些拘束,对黏黏糊糊的小孩子束手无策,后来大多只在他来的时候藏不住面上笑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在地上洒落细碎的光芒,前天晚上我明明很迟睡,却不知为何这样早醒了过来。我抬头去看F,他已经醒了,他今天的精神看起来很好。


他好像想说什么。


我俯身去听。


“我看见光了。”



我也想要得到与影同等的光。


人与人的悲欢大抵是不能相通的,我有了我的家庭,有了我的幸福。孩子已经到了蹦蹦跳跳最顽皮的时候,闹起来缠得我和妻不可开交。


可我常常还是一个人,怀念我们仨。



注:

1. 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村上春树

2. 我一天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天愈加更深切地爱你。——朱生豪

3. 我一个人,怀念我们仨。——杨绛《我们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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