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枇杷树

我与我周旋久 宁作我


背景来自@鱼崇 她超级美丽呀w

【如椿】南柯慰黄粱



起.

 

这些日子来的扶摇山热闹得很。

 

其实也只是多了个出门采药捡回来的小孩,却为往日清寂平添了几分人气,而这几分人气在童如看来,已经是热闹非常了。

 

“师父师父师父——”韩木椿风风火火地闯进不知堂的木门,隔着老远其实就已经听见他的叫唤,本在静坐的童如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对胡乱扑腾的翅膀跃到了眼前,不由愣得说不出话来。


“师父你快看这只白鹤,啊不对不对,是快看徒儿送您的这只白鹤!”韩木椿低头草草摁住白鹤扑腾的翅膀,又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童如一眼,见童如一言不发,眼底失望一闪而过,但很快便语气上扬道:“师父你说是炖来吃好还是烤着吃好?”

 

“嗳呀还是炖来吃吧,正好可以给师傅您补补身子。”白鹤像是听懂了人话,配合两条小细腿噔噔噔的挣扎,费力摆脱了韩木椿的“魔爪”,一团扑到了童如怀里,拿一个雪白又毛茸茸的屁股对着韩木椿。

 

我都还没在师父怀里扑腾过呢。韩木椿拍拍一手的鹤毛,颇为不满地想到。

 

“怎么抓来的。”

 

“它自己飞到我怀里的。”韩木椿理直气壮得拍拍胸脯,就差指着天地发誓了。

 

其实分明是自己追着这只鹤追了扶摇两座小山头。

 

童如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孩子气性。

 

“有炖鹤的时间怎不见你去练练剑。这只鹤——也别折腾,为师就留下了。”童如抚了抚白鹤的羽毛,神色淡淡道。

 

“诶呀师父您别这样勉强嘛,莫非是不喜欢徒儿送您的礼物,那不就等于,等于……”韩木椿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就是不喜欢我嘛。”

 

童如将那一点儿微不可闻的话都听入耳中,不由被这般顽童心性勾起了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抬手拍拍韩木椿,道:“好啦,多大的人怎么还耍小孩子气。这只白鹤,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

 

韩木椿怔怔然看着童如,一时间分不清是这句话先入了耳,还是这一抹浅笑先了眼,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啊师父我现在就就就去练剑……!”

 

童如看着韩木椿踉踉跄跄地跑出不知堂的木门,心道这孩子怎么一时一个情绪,况且平日里催个十遍八遍的才懒懒得去提了木剑,而今天太阳西边出来似的“积极主动”。童如摇了摇头,拂手掠起一阵微风,轻轻掩上大开着的木门,又去舀了一碗清水,看着白鹤一点一点地啄着,然后便安静地停在自己身侧,就这样不知不觉看到了人定之时。

 

 承.

今日是元宵,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


扶摇山下张灯结彩,花市灯如昼,扶摇山上也因韩木椿的缘故挂上了些生肖灯笼。


“师父,吃汤圆儿。”韩木椿笑嘻嘻得端了一碗浇了桂花蜜的汤圆,一只卧着圆滚汤圆的白瓷小勺伸到了童如跟前,“尝尝嘛?”


修道者绝欲寡食,何况童如孑然一身惯了,更是懒沾口腹之念。现下望了一眼那盛到跟前的汤圆,想的却是为师难道还要你喂不成?


鬼使神差地偏头一口咬上了那只白瓷勺子,吞下汤圆时才晃过神来,不自然得抿了抿嘴,道:“挺,挺甜的。”


韩木椿倒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咧嘴一笑,就着那只勺子胡噜胡噜将盛下的汤圆都倒进了肚子里,嘴角还沾上了一点儿桂花籽。


童如感到心底的一根弦泠泠作响,好像随时要冲破桎梏弹奏一场凡间的风花雪月与人听。只好随手拿了一本书胡乱翻看着,面上仍旧端着个四平八稳波澜不惊。


“师父……?”


童如不抬头也不应声,虽满眼盯着书上字句,但却半个字也没看下去。


“你的书……拿反了好像……”


童如:???


小兔崽子!给我点面子不行吗?


童如揉了揉鼻子,顺便将手中书一卷,不轻不重地拍打在韩木椿头上,避重就轻道:“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师父呀——今天可是元宵,别人家的孩子都……”都父母健在,阖家团圆,说到一半韩木椿便觉元宵佳节说这话实在不吉利,飞快甩了甩头,又接上一句:“师父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


“那你待如何?”


“徒儿想听故事。”讲讲从前,师父独自修行的百年,抑或师父的师父是是个怎么样的人。


韩木椿说着便挺直了身子,一脸期待地凑到童如身侧,乃至于童如一偏头便可看见那双眼睛,正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像是月光倒囊入眸。


于是童如从自己初上山时的懵懂少年讲到后来继承掌门衣钵,他幼时可不像韩木椿这般欢闹,但也有些许遗憾没有体会过恣意张扬的少年时代;再从扶摇鼎盛讲到后来问鼎北冥的两位师祖,虽然大都是年少时师父偶尔提及,但仍觉记忆犹新。零碎琐事不过便是一笔带过,但说者和听者都颇有滋味。直到月满中天,万籁俱寂,连山风吹入扶摇山深处,叶片沙沙作响的声音都清晰得很。


童如突然感到身上一沉,才发现坐在自己身侧的韩木椿已然睡着,歪歪靠在自己肩膀上,此时倒是不同于平日的喧闹,安静得似乎有点儿……可爱。


欲念太重,最为伤神。修道之人,讲求寂静恬淡,方才思绪清澈,通晓天地。


童如很快便从不合时宜的想法中恍过神来,缓缓伸手拍了拍韩木椿,道:“醒醒,困了便回去睡吧。”


不拍还好,这一拍却没料到韩木椿是个一睡难起的,不过倒也符合他这性子。只听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再一歪身子,便钻进了童如怀里,双手还要搂上童如腰侧,大概觉得再没有睡过比这更舒服的枕头了,最后竟是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才彻底睡了下去。


韩木椿这一下倒如愿以偿,像那只白鹤一样窝进了童如怀里。


童如却觉得或许此刻就算天劫加身,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于是将放下的手又伸了出去,愣在半空中又放了下来,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还是垂了下去。一夜不过五六时辰,对于修道之人彷如九牛一毛的时间,童如就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直到清晨微微抬眼,才发现露水沾上了睫毛,一眨眼,水珠便落了下来。


等到韩木椿悠悠转醒,猛然发现自己所在何处,一个激灵便弹跳起来,后脑勺正正撞在闭目养神的童如下巴上,两人都吃痛叫一声,但显然后者更显无奈。


“师师师师父我我我,我对不起对对对对不起,啊师父你怎么让我在这里睡……不不不不是别打别打头要打傻了的……”


童如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揉了揉坐麻了的双腿,面上依旧端着个四平八稳,拂袖道:“还杵在这儿干嘛,去把昨天的符咒功课加上今天双倍的,总共三百道,没练完不许吃饭。”


韩木椿立马忘记追问自己为何就在这儿睡着,满脑子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但还是识时务者声泪俱下连连道:“师父啊!徒儿再也不敢了!”若不是童如早早站去了三步开外,韩木椿此时说不定要抱着童如大腿开始一段声嘶力竭。


若草木有言,现在早已经要叽叽喳喳成了一片——“童如掌门这分明就是心虚嘛。”


不过韩木椿倒没有半分草木的细腻心思。


任凭韩木椿在身后如何呼喊,都被童如一句“没得商量”打回原形。


这一天韩木椿嘀嘀咕咕刻了一天的符咒,童如在不知堂内将《清静经》反复誊抄了数十遍。 


此为南柯一梦,空欢喜一场。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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